夜色渐深,月在中天。长安城终于又一次逐渐恢复平静。
繁华与光明属于白天,而行走在黑暗中的人, 带给这个世间的则往往是毁灭和破坏。当一些怒火和血债在心中越积越深,黑夜中那灼灼发亮的目光,现在闪现出的也许只有杀人意!
有些人以格外顽强的方式生存在世界,屡次经历生死边缘,却总是能够绝处逢生,逃得性命。这既可以说是命大,也可以说是机缘。
当然这样的人,是极少数。而名叫朱安世的男子,就仿佛得到了命运之神的垂青,九死一生之后,竟然还好好的活在长安城中,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。
就在长安闹市,一处店铺后面不起眼的小院落里,曾经呼啸长安周围三县甚至影响力直达汉中道的男子,现在就如同潜伏的仓鼠,每日里除了喝着烈酒吞咽下无尽的仇恨之外,好像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干。
曾几何时,他也是倜傥风流的年轻一代江湖领军人物,手中直接或者间接掌控着数千之众。作为后期之秀,九州隐门长老们把以长安为中心的这块最重要的地方,划归给他们父子直接掌控,可以说是深受器重。
父亲朱雄还活着的时候,曾经对他详细的说起过九州隐门的过往和现在的势力范围。朱安世的心中极为震动。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,这个看起来像是松散的江湖组织,竟然如此庞大。它的可怕之处在于,不仅对江湖人物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,而且,就算是在许许多多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中,枝蔓缠绕着的,不少朝堂高官赫然牵涉其中。
这就怪不得九州隐门虽然历年来做下许多大逆不道之事,不仅没有被彻底铲除,反而势力更加猖獗,与这方方面面的各种关系,当然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。
如果没有什么突发的改变,朱安世本来可以跟着朱雄继续掌管长安道,在某些时候,以地下王者的身份炫耀着彪悍的人生。
然而,好景不长,朱雄死了,死在了江都王府中的夜宴上。江都王刘非本来是九州隐门暗中最为倚重的王侯,可是就那样轻易地被人诛杀、灭了满门。甚至就连皇帝和王太后都对凶手的作为无能为力。
经受到第一次打击的朱安世,作为那次唯一的幸存者,可能他到死都不会忘记凶手的样子和其出手的可怕。
即便是知道报仇也许很难,可是他一直没有放弃过。俊朗的面容被火烧的伤疤,在时刻提醒着朱安世,他余生活着的唯一目标,也许就是杀掉那个名叫元召的家伙。
几年以来,数十次的窥探,三次大规模的组织人手突袭,却都没有讨得什么便宜。每一次的失败,都更加彰显出元召的厉害。朱安世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。
尤其是最后这一次,那么多江湖高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袭长乐塬,本来是打算给元召一个深刻的教训。却谁又能够想到,即便是连同九州隐门三大长老一起出动的情况下,却还是相继失败了。
朱安世现在已经非常明白,与元召直接作战的后果,如果失败了,下场就只有一个。那就是死亡!元召的冷血和无情,他在第一次从火海中逃生后,就了解的非常清楚。当时那种滔天的煞气和无可抵挡的杀意,至今回想起来,还是不寒而栗。
然而,即便是这样,这个脸上有深刻伤疤的男子,也许早已预感到自己的结局恐怕也很悲惨。他还是不肯放弃。
深深潜藏在长安城中的朱安世,在等一个机会,等一个最后可能杀死仇人的机会。如果一年等不到,他就等一年。十年等不到,他就等十年……。
“大隐隐于市。你的安全不用担心。唯一需要警告你的是,要安心等待机会,不要冲动行事,免得坏了大事……。”
朱安世在黑暗之中饮尽了坛中酒,想起长安城中某个大人物给他提供容身之所时说过的话,不禁冷冷的笑了起来。
“都他妈的是些胆小鬼,窝囊废!只会借刀杀人,自己却连面对元召的勇气也没有……只会等等等!”
复仇者嘴里阴冷的咒骂声,那些想要利用他的人,自然不会听到。朱安世还有利用价值,他们便不会让他死。也许等到合适机会到来的时候,这把刀,还是可以勉强一用的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!本来以为也许要等好多年或者是终生无望的机会,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。
元召指使弟子杀死九门将军李璇玑,触怒皇帝,被下旨逮狱抵罪!
当朱安世听到亲自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那人说完大概情况后,他吃惊地打翻酒坛站了起来。
“此话当真?消息确实?”
“千真万确!难道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,还会有假吗?”
秋意微凉,月色之下身披玄衣大氅的那个身影傲然而立。确实,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。
“想要我怎么做?现在不比往日,我手头上的力量已经并没有多少了…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