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穹之下,朔风凛冽,长安城的夜色浓重而深厚。名叫魏文的东宫属官从昏昏沉沉中渐渐苏醒过来。他勉强抬起头,打量了一下四周,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,阴暗晦涩冷气森森。
这是一间牢房。好半天才意志渐渐清醒过来的魏文,终于认清了眼前的现实。他惊骇的睁大了双眼,顾不得头疼的厉害,拼命挣扎了几下,却无奈的发现,自己的身体被牢牢的绑住四肢,丝毫动弹不得。
风从牢房外的走廊吹过,好像厉鬼的鸣叫。他心惊胆战地缩了缩脖子,想要大声叫喊几句,看了看四周那些黑暗的角落,却终于又闭上了嘴巴,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。
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,魏文也渐渐的想起了在不久之前发生的事。现在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,但他对一些场景的片段记得很清楚。残阳斜照的街道,不怀好意的醉汉,意气风发的骄傲随从们,还有后来未曾预料到的突然发难……!
一种可怕的感觉涌上心头,死亡的气息在这一刻笼罩住了他的全身。魏文能够在东宫成为太子刘琚的心腹,得到他的深切信任,可想而知,也是一个聪明机敏之人。弄明白当前处境的他,马上就意识到,自己很可能陷入了巨大的阴谋中。
“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啊……在长安城内,怎么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劫持太子殿下的人呢……?”
魏文低垂下头,一边喃喃自语着,一边又从头到尾把当时发生的场景详细地回忆了一遍。忐忑不安的心中却还是理不清头绪。
长安的斜阳中,两个东宫的随从遵从魏文的命令,走到前面去,大声呵斥那几个醉汉赶快让路,不要阻挡住马车行进的路线。
按理来说,不过是几个寻常的民众,看到高头大马气势不凡的这一小队人,应该赶快闪避才是。却没有想到,那几个穿的有些破烂的醉汉也斜着眼,连看都不看过来的衣着光鲜之人。口中的言语,却甚是不堪。
“什么鸟人!也敢让爷爷们让路?这长安城的大街,人人都可以走得,凭什么要给你们让开?奶奶的!老子们偏要在这儿睡觉,看谁敢管!哼哼!”
骂骂咧咧的说着,这几个家伙竟然毫不客气,东倒西歪的躺了下来,把前面的街道挡的严严实实,一步也不能走了。
魏文在后面听的明白,不由得心中甚是恼怒。东宫的上上下下因为太子主政的关系,免不了变得心高气傲起来。而且他又急着赶回去交差,哪里有那些耐心在这儿与几个醉汉纠缠呢!当下大声吩咐跟随着的十几个护卫去把前面的这些混账家伙都赶走,不要耽搁了回去的时辰。
这些特意选拔的护卫身手敏捷,当下不容分说,跳将过去,就要把醉汉们拖开了事。那些家伙们却甚是嚣张,不仅不害怕,竟然张牙舞爪的与护卫们动起手来。
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,忽然听到有人“哎呀”一声,栽倒在地。然后一片乱糟糟的喊叫。
“死人了!有人持刀行凶,公然在长安街市上杀人……抓住凶手,不能让他们跑了啊……!”
魏文既惊且愕,他明明眼瞅着护卫们根本就没有拔出刀来,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就死了呢?而且,倒在地上鲜血直流,浑身抽搐着一动不动了。
那些护卫们也有些吃惊,他们纷纷住手,看着倒在地上的死者和那些情绪激动的醉汉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我们、我们没有杀他……。”
“就是你们杀死的他!大家都可以作证,是你们一刀砍杀了他……杀人凶手,不要逃走!”
“简直就是胡说八道!我们哪有拔刀嘛?”
“休得狡辩!快来人啊,不要让杀人凶手逃跑了……!”
很神奇的,那几个醉的好像不省人事的家伙,这会儿神情激昂,眼光贼亮,紧紧的围拢过来扯住马车,摆明了是不放他们离去的样子。
魏文感觉到有些蹊跷又有些好笑。护卫们根本就没有碰到那个倒地的人,这么明白的事实,难道胡乱诬陷就能成吗?就算是真的去长安府衙的大堂上对证,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。抛开东宫属官的身份不提,只是证据确凿的事实,相信长安令大人也会判断明白的。
然而,他想错了。在这世间的有些地方,或者是在某些人的手段中,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,只要有一个借口就可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