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山中的陆浚和季迦并没有死。他们一路拼杀后在山洞深处占据一处最险要地点,直到坚持到了救兵的来临。
在丞相元召所传达的皇帝召令之下,所有的郡县府衙官吏都被召集起来,紧急出动,会同早些时候奉大将军卫青命令整军待发的城外驻军,一起包围了马蹄山。
在这样的威势之下,隶属于赵王的少部分军队并没有做太激烈的抵抗。不久之后,便纷纷缴械投降,让出了守卫的山口险隘。反而是藏身在山中几处秘密据点的赵王府暗中势力,知道大事不妙之后,采取了负隅顽抗拼死到底的态度,企图凭借自己的武力逃得一线生机。
不过,这样做的后果,只能是死得惨不堪言。重兵包围之下,想要逃出去势比登天。而且更令他们绝望的是,亲自来到马蹄山的元召下了绝杀令。凡是在此山中的赵王府死士,一律格杀勿论,不必再行请示。
武功再高又怎么样呢?想要凭着血肉之躯和披甲之士手中的长刀劲弩对抗,无一例外,不是被斩成了十七八块就是被乱箭攒射成了刺猬。
铁蹄践踏,血染荒草,满山遍野的逃亡和追捕,就此展开。
陆浚和季迦虽然没有死,但伤的也不轻。每个人身上乱七八糟的刀剑伤也有好几处。如果不是固守住眼前这处只容一人可通身而过的狭窄石壁,早被外面那个领人追杀的卓一刀砍死了。
两个人都有些流血过多,虽然极力支撑,但其实心中已经在渐渐地失望。在重重围杀之下,李陵还不知道能不能杀出去报信,如果三个人都注定要死在这山中,那么赵王的罪恶就会仍然继续下去,世间又不知会添多少冤魂。
“小浚,你后不后悔?如果我们不去多管闲事,也许就不会死的。”
“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……季迦,你呢?”
“我……当然更不会的啊!虽然长安的酒很好喝,那里的姑娘更漂亮,但死在这里,也不错。哈哈!”
“我本来就是贫寒出身,看不得这些恶事。却不该拽着你和李陵来此……抱歉!”
“说什么呢小浚!在生死面前没有出身高低。更何况,我们三个人能够一起患难,又能够结伴而死,想必在黄泉路上也会开心的很吧?”
“呵呵!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同生共死,果然很开心……只是可惜,再也不能跟随师父身边,听从他的教诲了……。”
说到这里,两个人神色都黯然下来。下一刻,外面杀声骤起,山谷间远近呼应,两个少年同时心中一震,惊喜的抬起头来,因为,他们听到了有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。
李陵挥舞着手中染血的长剑,连身上这身破烂的衣衫都没有时间换,他的眼中充血,径直杀向前方时,不断的焦急呼喊着陆浚两个人的名字。他希望他们还活着。
在这处洞角围攻两个少年的几百死士们,是最后察觉到援兵到来的人。他们很倒霉,连最后逃跑的机会都丧失了。
想尽一切办法都还没有杀掉两个入侵者的卓一刀,冷冷的回过头,把满腔怒火都凝聚到了手中的刀上。寒光闪动,快似霹雳,一刀就要把疾奔而至的李陵劈成两段。杀人之后,他再走也不迟。
然而,他这无可匹敌的一刀,连一只蚂蚁都可能杀不到了。连他都没看清楚是从何出现的一个淡淡身影经过李陵身边,随手托了一下少年的手臂,那把剑脱手而出,杀气大涨!
卓一刀练了半辈子刀,也没见到过这样的气势。他眼睁睁的看着剑尖锋芒如一点寒星直奔面门而来,亡魂大冒,却是怎么躲都躲不过。“喀嚓”一声,丰沛无极的剑芒自眉间而入,半边脑袋都炸裂了。脑浆与鲜血飞溅,当场死的不能再死。
“师父……!”
三个少年的声音,几乎是从不同的地方同时惊喜大喊。热泪盈眶中,陆浚和季迦终于看到了他们心心挂念的李陵……还有一剑杀敌的元召。
再后面发生的事,他们两个人就不知道了。援兵来到,心神放松,在杀声如潮的大追捕中,重伤的少年就此昏迷不醒。这一睡,就是五六天。
当陆浚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,是在行走的马车上。身上的伤口都被细心地清理过,敷了伤药后包裹的很严密。稍微回想一下那些惊心动魄的厮杀场面,素来观察力极强的陆浚感觉到有些异常。又过了片刻,他终于忍耐不住,挣扎着坐起来,悄悄掀开车厢挂帘往外看时,却只见远近青峦叠嶂,山脉连绵起伏不绝。更有雄关巍峨时隐时现。早已经不是前些日子一路上所见的千里平原景象。
“哇!小浚,你终于醒了。这几天可担心死我了!”
有惊喜的声音传来。纷乱的行路马蹄声中,一个穿了铠甲的身影从马背上伏下身子,神情振奋的看着探出头来的陆浚,笑容满面,说不出的高兴。